April 01, 2014

by Cathy Liu in

许多年前读过亦舒的《曼陀罗》,其男主角不在乎家中财富,不顾他爹的生意,不参与兄弟们对公司的管理,背着相机走天下,靠投照片给杂志赚取生活费。彼时我大概二十左右,人生正是一片绮色,背着相机行遍天涯海角听起来极为浪漫潇洒,非常吸引我。再大一点,我的梦想是坐在中央公园里写稿子,绿树成荫的夏日,踏着蝙蝠绣花鞋写小说,旁边备有祛暑的宫扇和解乏的明前龙井。实际上,搬到纽约后的头几年还是码字拍照的,而后脑袋就慢慢空了,再没有叙述的欲望。

前天,我在旅馆中遇到了旅行摄影师 [Nicolas Roberth Nickifor] (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pages/Photographer-Nicolas-Roberth-Nickifor/292631244116646?ref=br_tf)。一位40多岁的单身男人,身着半旧的黑色皮夹克,烟味甚重,坐在桌前给刚刚印好的照片署名。此时,我们已在路上走了3个月,很是有些疲倦了。刚出门时看繁星皎月皆是满心欢喜,然后在异域享受慢节奏生活的闲情逸志也算悠哉,但3个月来日复一日睡不好的床,腰身便常有不适。瞧,3个月的旅途就让我抱怨,人家旅行摄影师已经出门3年了! Nicolas Roberth Nickifor 是俄国人,三年时间行遍欧洲和中美洲。厄瓜多尔是他的第46个国家,他不停地走不停地拍照,在世界各地留下属于他的艺术足迹。他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大众广泛拥有,所以每张照片都定价低。他将照片印出来,推销给当地的画廊,餐馆,酒吧,等等,换取生活费。此君美好得不像真人,完全属于偶像人物。我看了他的作品,他的水平当然比我高超,但感觉他这个档次的艺术家还是可以扎堆儿的。他可贵在作品独特,极具地域性,不抄袭,算是值得支持,如果我在家就会买一张他的相片。可惜我不在家,我也在长期旅行中,虽然我的经费不至于紧张到需要沿途卖艺,但我没地方搁置相片。我看着他的近作,心想这旅馆要10美元一天,他吃饭穿衣牙膏肥皂日常生活也得10美元一天,抽烟喝酒交通费用也要10美元一天,那么他卖多少张照片才够900美元一个月呢?他要生病了怎么办呢?

当时的月亮,一夜之间化做今天的阳光,谁能告诉我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。

NICOLAS